7月24日上海崇明获得国际湿地城市称号，这为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增加了新的成色。记得2024年崇明东滩湿地申报世界自然遗产获得成功，受崇明电视台邀请当嘉宾做节目进行解读。我有两个感慨，一个是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十年内有了一个世界公认的标志性项目；另一个是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的历程，正是20多年前从东滩起步的。

崇明东滩湿地。视觉中国 图

回过头去看，从思想的缘起到体系化的推进，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的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999到2005年的概念形成，1999年上海市政府属下的香港上市公司上海实业获得东滩86平方公里的土地开发权，投入力量研究东滩及其周边地区发展战略，逐渐形成了生态型开发的思路，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将崇明建设成为上海大都市生态绿岛的概念。

第二个阶段是2005到2015年的规划确定，2005年崇明岛、长兴岛、横沙岛三岛合并成为新的崇明，上海市政府在东滩等战略研究基础上，发布崇明三岛总体规划，正式提出要将崇明三岛建设成为现代化的综合性生态岛。

第三个阶段是2015年以来10年的能级提升，在上海建设有世界影响力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大背景下，上海市政府提出了将崇明建设成为世界级生态岛的概念并得到中央支持。在此之前，崇明生态岛建设的条件和思路已经通过了联合国环境署的专家评估，后来作为唯一推荐的案例纳入了联合国环境署主持的《绿色经济——联合国视野中的理论、方法与案例》（2014）一书之中。

从2005年上海市政府崇明三岛总体规划正式提出崇明建设生态岛到现在正好20年。有意思的是，今年也是习近平总书记当年在浙江安吉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即两山理论的20年。2007年习近平在上海主持工作，加强了对崇明建设生态岛的支持。安吉在农村，崇明在城市，两者可以认为是中国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在不同地区的先行者。

过去20多年，我从做研究课题、参与政策咨询开始到后来担任专家，不同程度地参与了崇明建设生态岛的进程。2001年从东滩战略研究形成的崇明生态岛的发展思路，对后来的发展具有基础性的影响。2000年我们接受上海实业的邀请，在研究国际可持续发展大趋势和考察与崇明类似的国际案例的基础上，做了上海实业东滩园区的战略研究。随后上海实业组织了高等级的考察团，到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地进行考察，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研究报告《把崇明建设成为上海市生态绿岛的研究》。

该课题作为当时少有的政策研究项目获得了上海市科学技术进步奖，后来被认为是崇明建设生态岛战略定位的伊始。以陈吉余院士为首的专家组认为该项研究成果：一是首次系统明确地把崇明开发的规划起点于生态建设，着眼于崇明现有的自然资本的培育与增值，超越了仅强调注意生态环境保护的标尺，拟通过生态环境优先的原则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质量提高。二是从有利于推进世界生态文明进程实践的高度来探讨崇明开发的思路，对崇明岛的生态经济建设和促进落后地区社会经济的跨越式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三是把崇明建设成为上海二十一世纪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基地之一，完善了上海社会经济“苏州河-黄浦江-环太平洋”的历史和逻辑发展的重要的一环。四是研究成果为在崇明建设集景观功能、产业功能、居住功能于一体的超大型复合生态园区的深入规划奠定了理论基础。专家组指出该研究成果已成为市府委办局组成的崇明开发课题研究组的重要参考文件。

对照过去20多年的发展，现在发现从东滩开始的有关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的战略构想，对后来的影响主要有三点：一是提出崇明建设生态岛是上海城市发展的第三波。当时我们写到：如果说20世纪30年代在苏州河沿岸的发展标志着工业化时代的崛起，90年代以来在浦东新区的发展标志着信息化时代的反应，那么21世纪以长江口的崇明绿色开发就是上海现代化发展的第三次飞跃。上海的第三次飞跃必须抓住环境革命与生态文明的主题，实现从工业化与信息化向生态化的转变，从苏州河、黄浦江时代向长江口-太平洋时代的转变，从赶超型现代化向示范型现代化的转变。

二是崇明要建设包括三个系统的综合性生态岛。当时我们写到：当前世界的生态园区建设大多功能较为单一仅侧重于一个方面，即使是名义上的综合性生态园区，应用的环境保护技术也多侧重某一个领域，离真正意义上的综合性生态园区尚有很大差距。因此在崇明自然资本优势的基础上建设集景观功能、产业功能、居住功能于一体的复合型生态园区，是东滩园区与崇明开发具有挑战性的实践课题。

三是崇明的生态型现代化探索具有世界级的意义。当时我们写到：崇明的生态型现代化的根本要义，不是简单地强调在现代化进程中要注意生态环境保护，而是要通过生态环境优先的原则，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活质量提高。因此如何通过生态效益来创造现代化所需要的社会经济效益，做到既不超越自然资本的能力，又满足当代人与世代人的过良好生活的需求，这是崇明开发建设生态产业、生态城镇、生态自然三个系统需要探索的世界级课题。概括而言，崇明的世界级意义就是生态优势如何转化成为发展优势。这样的认识对于2025年纪念两山理论20周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024年东滩湿地申遗成功，现在申报国际湿地城市成功，是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在世界上得到认可的两个巨大成功，也意味着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需要在新的起点上再出发。最近参加崇明有关“十五五”发展规划的研讨，我抱着更大的期望谈了两个看法。一是崇明建设世界级生态岛需要在生态产品价值（GEP）新理念基础上进一步精准定位。崇明本岛的生态产品价值，物质供给功能占比9.1%，生态调节功能占比52.8%，文化服务功能占比38%，这从新的角度证明崇明建设生态岛，不是建设严格保护的生态涵养空间，如北京的延庆（生态调节功能占比91.4%），而是要在保持自然资本前提下建设生态、生产、生活协调发展的综合性生态岛。二是东滩湿地申遗成功是在生态自然系统上有了世界级的项目，未来需要开创性地在经济和社会系统做大世界级的项目。例如，在生态产业方面把崇明特有的苦草茶、藏红花、种源农业发展成为世界级的生态经济产品，在生态居住方面塑造有世界影响力的功能混合、生活舒适的崇明风味慢城慢生活模式。

（本文作者诸大建系同济大学特聘教授。）